人間失格

　　他仍然記得那女孩的身影。也記得她的芳名－白雅緣。

　　第一次見到她，是開學後的一個禮拜的體育課下課後，他與同學賭飲料比賽誰先跑回教室，他一回來就看到教室裡多了一個身影，這是第一次看到雅緣的經過。

　　她坐在屬於她的位子上，靜靜的，正專心研讀學校的課業。她是什麼時候就在教室裡的呢？他想，單純的想。

　　他開不了口與她打招呼，他深怕破壞了這樣祥和的的氣氛。

　　「吼！又輸給你了！這你的飲料啦！咦？教室裡怎麼還有人啊？」好友手裡拿著飲料跑回來說。

　　「這我怎麼知道！」他瞪了好友一眼。飲料打開灌了一口。

　　「喔！我知道了！她就是那個開學第一天一回來就不見人影的同學啦！」好友突然恍然大悟，重重的拍了他的肩膀！

　　「咳！打什麼！你要害死我啊！很痛欸！」他又瞪了好友一眼。可惡，害他差點被嗆到。

　　好友並不理他，自顧自的走進教室，並走到雅緣的身邊。

　　「你叫什麼名字？你怎麼到現在才來學校啊？」好友連個問候都沒有，劈頭就問了一句，真的讓他很想裝做不認識這個傢伙。

　　雅緣轉移了在書本上的視線，看了好友一眼。

　　「白雅緣。我去住院一個禮拜。」

　　簡單扼要。雅緣一說完，視線又轉回到書本上。

　　「哇靠！真的是超『秋』的她。」好友誇張的說。

　　「是你不懂得禮貌好不好！」他順帶賞給他一個拐子。

　　「說話就說話，幹麻一直拿我當沙包啊！」好友回給他一個拳頭。

　　即使兩個笨蛋在一旁罵來罵去又打來打去，即使班上的同學隨著上課鐘聲的響起回到了教室，他還是發現雅緣依舊無動於衷，視線仍然在書本上，害他覺得自己很幼稚。但是，又深深的覺得她帶給他的感覺很孤寂。

　　其實這也沒有什麼，不過就是一個開學日過後就不見人影的同學一個禮拜後回來而已，何必這樣想，也許只是跟班上的人不熟而已吧？畢竟，一個禮拜，也夠讓大家互相熟悉對方了，只有自己不被熟悉，他實在是無法想像這樣子與班上格格不入的感覺。但，也不知道能做什麼，只能裝做沒看到任時間就這樣不斷的流逝。

　　相處了好一段時日，其實雅緣很平凡，她也有她的生活圈，除了功課不錯之外，還擅長一些生活上的手工藝，當然，關於這一點從她上家政課時交出的成果就可以知道。講話也不帶髒字，聲音不大，聽她說話得耳朵尖一些，做事很低調，而她的臉上時常帶著一抹淡淡的微笑，讓她看起來就像是鄰家女孩般的親切，而且情緒也跟她的人一樣，不帶著太大的起伏，

　　她喜好吃的東西也跟別人不太一樣，大家一致喜歡吃的她不是很喜歡，大家一致不是很喜歡吃的她倒是愛吃到讓人懷疑她的味覺是不是有毛病。

　　為什麼自己會知道這麼多？當時的自己也不清楚，但是，他很明白班上總是會有一些無聊的傢伙總愛拿一些無辜的人開玩笑。

　　舉例來說，最常見的就是－亂點鴛鴦譜。連他也為此深受其害。

　　不過是比較常找某個異性問功課上的問題而已，總是會有無聊的人認為這兩個人一定是有什麼情侶上的關係，說實在話，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亦或是未來的自己來看，這樣子的想法真的很幼稚，偏偏，當時的自己就是明知道這根本就不用去在意可是心中卻總是有個疙瘩，偏偏自己不擅長的科目雅緣的解釋他比較聽的懂，但，自己也明白太常去找她問問題又可能為自己帶來了一堆麻煩。

　　是該選擇面子還是獲得知識呢？當時的自己是選擇了前者。

　　但是，麻煩還是來了，他與雅緣依舊被那群無聊的人點了鴛鴦譜，他不曉得雅緣是否知情，知情了心裡又有什麼樣的想法，也許會討厭他吧！因為是他自己要來找她問問題而連累了她。

　　可是，雅緣似乎是知情，但是好像不當作一回事，她依然過著她的生活，照著自己的步調在走，反而是他自己在窮擔心，這明明就不關他的事，為什麼要想的這麼多？最重要的是為什麼要幫她想這麼多？他跟她本來就沒有什麼不是嗎？

　　幼稚的自己有著幼稚的行為，應該是覺得雅緣的自在對比了他的瞎擔心實在讓自己有點不服氣，看著她總是能夠淡然處之的做事態度，他真的有些許的嫉妒。反正，都已經被那些閑閑沒事做的人給莫名奇妙的送作堆了，跟他們計較也沒用。倒不如像雅緣這位當事人一樣繼續過著她的生活。

　　但是，如果這樣豈不就是太糟蹋自己了？於是乎，他自己幼稚的總是想要整整她，可惜，她都不當作一回事。偶爾，可能是因為她在忙他打擾到她，會被她瞪了一眼。不過，被瞪就算了，他自己居然那一段時間不知道在高興什麼勁，害他那時在想自己是不是有被虐狂的傾向。

　　日子依舊在過，但是不知怎麼地心中就是有一種正在發酵的感覺。當有一天回過神來的時候，每當看見雅緣的背影會有一種滿足的感覺，一種看到人就好放心，心情有一些些的愉悅。

　　現在想一想，也許那個時候就是感覺來的時候了吧？不像是被雷劈到那一種震撼的瞬間的波濤洶湧，就像是被那種電療那一種酥酥的、麻麻的那種感覺，感覺十分的舒服，尤其是跟雅緣借東西的時候不一小心碰觸她的手指的那一刻，他還記得她手指肌膚的觸感，即使只有那麼一瞬間，也夠讓他回味很久。

　　可是，這還蠻令自己苦惱的，這樣子的感覺會讓自己的眼神總是會不自覺的飄向她所在的地方，偶而雅緣一轉頭眼神不小心的對上，啊！真是尷尬！自己怎麼像個變態似的？不知道該把臉轉去哪，也不知道該怎麼擺脫這樣的情況，只能用傻笑混過去。

　　為什麼變的這樣子的神經質了呢？感覺好亂好複雜可是又該死的不排斥。

　　這是喜歡的感覺嗎？腦子裡靈光一閃，突然想起了這個結論有點讓他嚇到，可是，又相當的自然，就像是早就準備好的標準答案，他無從否定。

　　就這樣伴著這樣的感覺一直到畢業典禮。

　　畢業典禮上的離情依依，同學間的不捨，感性的畢業致詞催的大家眼淚像開了水龍頭的水一樣關也關不住，這一天，啊！要離開現在的生活了是嗎？

　　聽說，雅緣她考上相當不錯的學校呢！他想著之前參加考試後分發的學校的結果。

　　可是，我跟她不會在同一間。他心中響起了最真實的話語，像一根槌子一樣敲打在他的心上，有點痛。

　　要說再見了是嗎？不想。真的非常的不想，今天結束後就不能夠在教室裡看見雅緣她的身影了。

　　這是留不下來的時候啊！這就是就算開了口也無法挽回的時間啊！有點討厭你，其實真正討厭的是讓人擁有感覺的造物者啊！要是沒有這些感情這將會讓自己變的多麼的灑脫啊！

　　看著身邊相處了幾年的同學有的哭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滑稽樣，又笑又哭的也有，他也好想哭啊！但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啊！反而現在想哭也哭不出來了。好友也跟他一樣，眼眶只是紅紅的，抿著嘴，表現出一副很堅強的樣子。

　　「臭傢伙！少裝了，趕快趴在我的胸膛哭吧你！」他拍了拍好友的肩膀，故作輕鬆，不僅要跟雅緣分開了，好友也是。

　　「哼！誰要趴在你那裡哭啊！你的豆腐不好吃。」紅著眼框的好友露出了笑容回損他，順帶補給他一個拳頭。

　　「這是賤別之拳。不准打回來！」好友這麼說。

　　「既然你這麼說，那以後見面總可以打回來了吧？」

　　「我考慮一下。」

　　「那就是行啦！這一拳先讓你欠著，以後再跟你算利息。」

　　「喂！喂！」好友嚷嚷著。他沒有仔細聽他的長篇大論，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聽的！因為兩個人住的很近，還有機會見面的。

　　反倒是他所在意的女孩，他眼神不禁再度飄向雅緣的座位。

　　她低垂著頭，不曉得是不是也有流淚呢？沒有聽到啜泣聲，也沒有擤鼻子的聲音，是那種帶著詩意靜靜的流嗎？

　　突然她自己抬起手用袖子抹了抹臉，揚起臉認真的繼續聽著台上那催人熱淚的致詞，眼眶雖然也是紅紅的，臉頰上卻沒有淚水留下來的痕跡，一抹堅強赫然出現在她的臉上。

　　台上哽咽，台下哭成一團，這就是畢業典禮啊！大家互相道再見的時刻。

　　結束前，他沒有看到雅緣落下任何一滴淚水，一直仰著臉看著台上，到了最後解散仍舊是沒有改變。

　　解散時，大家又哭又笑的在跟對方說著再見，他也好想跟雅緣這樣說，也好想跟她說他對她的感覺。一直以來他都只有叫她的全名，很想叫一次她雅緣，就這麼一次也好！

　　但是，終究是沒有的，什麼都沒有說。

　　終究還是分離了，他和雅緣錯過了。

　　現在，怎麼會想起來這一段往事呢？歸咎於一場不經意在路上撞見過去的邂逅吧！

　　即使，邂逅到最後不會知道他對她曾經有過的感覺，但他也不會太在意這一次的錯過。

　　因為，他還有以後，最起碼他還有關於她的記憶。